小清河源头睦里庄断面水质持续改善。

村里蚊虫明显比以前少了，齐河县赵官镇刘集东村村民刘希淮找到了原因，是新建的院墙外的四口“井”。

这四口井其实不是井，而是四个桶相连而成的一体化污水处理设备。农户家里产生的厕所排水和生活污水经过这套设备处理后，能用于农田灌溉、园林绿化。

“这第四个井盖里的水用水泵抽出来后，就能直接浇地浇花。每家每户的排水干净了，没有恶臭了，苍蝇蚊虫就少了，村里也就干净了。”刘希淮告诉记者。

农村生活污水和黑臭水体治理直接关系黄河流域水生态系统健康，关系到山东省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“成色”。全省各地如何因地制宜积极推进农村生活污水和黑臭水体治理，改变曾经的“污水靠蒸发”的状况？记者对此进行了探访。

给直排污水找出路

在小清河与博兴县麻大湖之间的地带，带状分布着西闸村、傅家村、毛园村等9个村。这里的地势很特别，中间地势高，村庄坐落在中间的隆起地带上，南侧麻大湖、北侧小清河地势低。“水往低处流。过去对这些村来说，污水的走向就两个，要么顺着北坡进入小清河污染河水，要么顺着南坡进入麻大湖污染湖水。”滨州市生态环境局博兴分局局长王立涛说。

农村生活污水主要是洗涤、沐浴和部分卫生洁具排水。与完善的城市生活污水治理体系相比较，农村生活污水治理起步晚，污水直排是农村处理各类生活污水最传统的方式。这些污水最终汇聚于河道或渗入地下，进而污染水源。

“麻大湖附近没有工业项目，如果能把农村生活污水和黑臭水体的口子扎住，小清河和麻大湖的水质很大程度上就有了保障。”王立涛告诉记者。污染源明确了，接下来就剩下干——给村里的生活污水找出路。

2020年，麻大湖北岸农村生活污水处理站在毛园村的东南角开工建设。

记者看到，处理站一头连着各村的污水管，一头接入湿地。“附近几个村的生活污水通过管道集中到这个处理站，处理后的水能达到地表水五类。再经过湿地带的进一步净化后，以三类或四类水的水质进入小清河。”滨州市生态环境局博兴分局固土股副股长刘凯说。去年6月污水处理站竣工投入使用后，周围9个村庄14700余人的生活污水得到有效收集治理，改变了周围村庄脏水随处泼、“污水靠蒸发”的历史，麻大湖重回水清岸绿。

像这样的污水集中处理方式，并不是农村生活污水治理的唯一选择。农村居民居住分散，建设收集管网成本较高，这是一大难点。《山东省“十四五”农业农村生态环境保护行动方案》提出，各地因地制宜选择农村生活污水治理方式。位于城镇边缘区、具备纳管条件、居住相对集中的区域，优先考虑就近纳入城镇污水管网集中处理；人口规模大、聚集程度高、污水产生量大、经济条件相对较好的区域，可考虑建设污水处理站集中处理；人口较为集中、污水产生量相对较小但能够产生污水径流的区域，可采用集中收集拉运处理方式；人口较少、居住分散或地形地貌较为复杂的非生态敏感区，结合厕所粪污无害化处理和资源化利用，可采用分散处理为主的简单治理方式。

各地自然基础、地理特征、经济条件、民俗习惯不尽相同，多元化的污水处理模式不断涌现。省生态环境厅土壤处一级调研员韩京安说：“拟在全省范围内选择15—20个县（市、区），整县域推进农村生活污水治理、农村黑臭水体治理、农村集中式饮用水水源地整治、秸秆综合利用、农村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置、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等工作，打造综合典型。”

纳污河道也能流淌二类水

来到济南市槐荫区玉清湖街道睦里庄，玉符河水汩汩流淌，这里是小清河的源头。“现在小清河的水源主要有两个——眼前的玉符河水和玉清湖水。”济南市生态环境局水生态环境处处长李计珍半开玩笑地告诉记者，“2020年之前，还有第三个‘源头’——周围村庄的生活污水。”

小清河是济南市最主要的纳污和行洪河道。过去，随着工业化、城镇化步伐加快，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大量涌入，小清河水质不断恶化，持续为劣五类，一度让“小清河”成为美好愿望，“小黑河”却是惨淡现实。

“想要水清，源头上首先要治理好。”李计珍说，槐荫区前几年着重对小清河源头15个村的农村生活污水进行治理。“我们发现这还不够。农村生活污水的排放指标是一级B，断面的考核是三类水，这二者之间还存在着较大差距。以COD（化学需氧量）为例，一级B的COD浓度可以达到100毫克/升，但三类水对COD的要求是20毫克/升，所以还得继续治。”

这两年，槐荫区对农村生活污水进行了全面整治，特别是源头的村庄做到了全面彻底的整改——村里的生活污水全部进行截流，污水经过管道进入光大污水处理厂集中处理。至此，小清河结束了将农村生活污水作为水源的历史。

治好农村生活污水能有多大成效？7月27日上午10点实时监测数据显示，小清河源头睦里庄断面的水质为二类水。中华鳑鲏是自然水域中清洁水体的指示鱼种之一，目前在睦里庄断面发现了大量中华鳑鲏种群。

从断面到河流，2021年小清河水质首次达到地表水三类水标准。今年上半年，小清河出济南的辛丰庄断面水质创纪录地达到地表水二类水标准。其中COD较2016年改善50.7%，氨氮指标浓度改善87.4%，彻底改变了多年来的“小黑河”历史。

变废为宝用起来

分散排放增加了农村生活污水治理的难度，但农村耕地、园地、林地等较多的特点也给水资源再利用提供了广阔场景。

“怎么再利用？关键就靠那四口井。”在刘希淮家小院的南墙外，赵官镇人大主席王俊磊依次打开四口井的井盖，井口下的水从第一口井到第四口井逐渐变清，“厨房、水台、厕所都接好了管道，脏水全部通过管道接入一体化设备中。污水依次经过收集桶、厌氧桶、好氧桶、清水桶，利用微动力、强化菌剂进行粪污处理，到清水桶时，处理之后达到农村生活污水处理二级标准。”

这就是齐河县整县制推开的“改厕+生活污水一体化”模式。“从建设到运行，不用农户拿钱。污水处理设备由县里集中采购，污水管道入户时对每户有破坏地面等情况提供1000块钱的补贴。施工的时候，以村为单位，镇村两级再补贴一部分。”目前，齐河县已初步完成610个行政村的生活污水治理，占比达到61.2%。

农村环境容量和自净能力比城市大，在污染物排放总量不大、强度不高的情况下，农村生活污水经过无害化处理后可以直接利用，比如用于农田灌溉、园林绿化等，再进一步处理后，可以回用于景观和生态补水。“这就相当于为每家每户都安装了一座‘微型生活污水处理厂’，处理完的水也不浪费，能浇花浇菜，这就变废为宝了。”王俊磊说。

今年3月，山东省13个部门联合印发《山东省“十四五”农业农村生态环境保护行动方案》，明确到2023年基本完成黄河干流、大汶河流域、南四湖流域等重点功能区农村生活污水治理，到2025年新增完成16700个行政村环境整治，农村生活污水治理率达到55%，基本消除农村黑臭水体。

记者从省生态环境厅了解到，2021年以来山东省已完成4000个行政村生活污水治理任务。“下一步我们将以推进生活污水资源化利用为导向，深入探索优化农村生活污水治理模式。”省生态环境厅土壤处负责人范斐朗说。